【冰九】玩物（九）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 -- 村上春树 《挪威的森林》
22岁以前，沈清秋一直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
一般的学校，还说得过去的成绩，父母和睦，兄妹友善。他普通的人生仿佛就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河流，寡淡如水，畅通无阻的往前一直流去。
他无比满意于自己的生活，唯独那个人。
父亲几番对他郑重说过，我们是中等人家，所以别招惹洛冰河。
他前脚答应，可一转头就看见门口那个少年，无边美貌，风月正好。梳着半长不短的白衬衫黑裤子，抱着足球，乖狗狗一样的等着他。
眉眼鲜秾，眼睛波光粼粼，看着他时，一眨也不眨。
沈清秋一向是知道洛冰河是很绿茶的。
和别的孩子打架，打的对方满地求饶，回家后把打红的手往沈清秋怀里一揣，委委屈屈的诉起苦来：“哥哥，他们打我，我好痛。”这个时候沈清秋就会叹口气，俯身给绿茶精吹吹小手：“乖，不痛了，哥哥吹吹就不痛了。”然后忽略洛冰河嘴角溢出的得意微笑。
此时少年故技重施：“哥哥，我等你等了好久。”
他垂下眼睛，温柔的笑了笑：“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是哥哥。”
沈清秋看着他小白花一样干干净净的脸庞，心底里叹了口气。
算了，茶就茶吧，毕竟都长那样了。
后来出现了那样的变故，再归来已物是人非。洛冰河再也没有当年那副柔软的神情，他像一条美丽的美人蛇，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每一吻都是致命。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所有反派的词汇用来形容洛冰河，再合适不过。
也是，能在美国下城区那个全世界罪孽最深重的地方浸淫多年，并且收拢了所有旧部的人，早已把自己的良心倒卖给魔鬼千八百次了。
所以和这样的人申辩什么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无疑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因为蛇太聪明，甚至会翻起旧账。它会在冬眠中醒来，然后在农夫面前宣称某年某月某日，农夫的父亲曾经把它的父亲给弄死，从而心安理得的咬农夫一口。所以农夫能做的，只是对蛇求饶，请他放过自己。
不过，现在农夫非常需要钱，他的父亲患了重病，他的妹妹还需要上大学。他心知肚明蛇坐拥整座山的财富，却不会给他半个子。农夫只能偷偷地去求隔壁的狮子。
沈清秋百无聊赖的蹲在别墅门前，他刚给柳情歌打过电话，那边说还在项目上，让他等一会。
沈清秋拿起手机，看了看洛冰河给他发的消息。
小畜生：“明天跟我去一趟家宴”
沈清秋：“啊？好的（微笑表情包）”
小畜生：“记得穿一身黑色，还有，鞋子你就穿运动鞋”
沈清秋：“收到，请问洛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小畜生：“（微笑表情包但是眼睛往下看）不用，看戏就行”
沈清秋正准备回复，头顶上那个冰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发什么呢，这么入迷”
沈清秋赶紧把手机黑屏，挂上营业式的微笑：“您好，是柳总对么，我是今天坐您车的小沈。”
柳清歌站在远处端详着沈清秋，把他的保时捷钥匙在空中漂亮的转了一圈，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哦，你就是那个用夹子音导航的死gay，对吧。”
救命，这个人的嘴是不是淬过砷化物。
沈清秋瞬间感觉空气都稀薄了不少，他的营业微笑幸亏是在洛冰河面前经受过千锤百炼，不然真的挂不住。他艰难道：“对，我来跟您删掉语音。”
“你做什么工作的？”柳清歌自顾自的用指纹打开房门。
“XX集团，生物制药方面的一个秘书兼助理。”
“生物制药？这几年利润不少吧，光是疫苗和特效药方面，你是搞研发还是销售？”
“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小助理，只负责打打杂，我不懂那些的。”沈清秋眼神暗了暗，他堂堂美国哈大医药学本科生，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柳清歌把门打开，脱下鞋子，往门口一踢。沈清秋这才知道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喜欢装修成洛家那副穷奢极欲的样子的，也有像柳清歌这样的钢铁工业风，连墙壁都是刷成朴实无华的灰色。
“我猜您是干工程的。”沈清秋回过神，笃定的说。
“猜对了。”柳清歌拿过桌上的可口可乐闷了一口，“口罩期间我赔了至少两个小目标。这活又累又赔钱，不如你们卖药的。”
“没事，房地产还会有希望的，毕竟是刚需。”
闻言柳清歌嗤了一声，“刚需？房地产早就死了，只是秘不发丧。麻烦你好好看看股市。前十企业，第一茅台，第十五粮液，中间夹着四大行外加保险，有个j8希望。”
沈清秋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柳清歌还是颇为慷慨的给他转了账，然后和他打了一把台球。
“你台球打得不错。”柳清歌颇为意外，虽然他还是赢了，但是他发现沈清秋也只是比他略逊半筹。
“小时候经常打。”沈清秋把球杆放回原处：“不早了柳总，我得回家了。”
“下回一起去台球厅吧，我请客。”柳清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有一家刚请了教练，以前是国际锦标赛冠军。”
“不了，谢谢柳总。”沈清秋看了看手机，对他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去。
钱拿到了就走人，伺候一个洛冰河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可没有时间再陪大款们声色犬马。
沈清秋深知自己不过是供富人享乐的玩物罢了。
想要玩，就加钱。
